解放后,人们大多以为在"庐山会议"上敢于说真话为民"鼓咙胡"的彭德怀元帅是第一个中箭落马、含冤蒙尘的老帅。其实不然,中国十大元帅在和平年代里第一个受到错误批判的人,竟然是一心扑在军事教育事业上的老帅--刘伯承。
1939年夏,八路军邀请国民党冀察战区总司令鹿钟麟到太行山八路军总部驻地进行谈判,以争取其团结抗战。图为彭德怀(左)、刘伯承与鹿钟麟(中)合影。
虎踞钟山。解放初期,刘伯承埋头致力于军事教学,一心要全力打造一所"东方的伏龙芝"、"东方的西点军校"。然而,不曾料到,一场浩劫不期而至,他毫无思想准备地卷入了一场"反对教条主义"的斗争中,且首当其冲地受到了批判,军事学院也被彭德怀主持的国防部定为"教条主义的大本营"。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在这场所谓反教条主义斗争中,刘伯承和彭德怀这两位开国元帅谁也不是赢家。具体作为急先锋指挥这场斗争的彭德怀,当时是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国防部长,正是他的错误引导和极力打击,军内在1958年刮起了这股"反教条主义"斗争之风,揪出了一个所谓以国防部副部长兼训练总监部部长萧克上将为主帅、训练总监部副部长李达上将为副帅的"反党宗派集团",一批高级将领和高中级干部被打成了"反党分子"。所幸,不与争锋的刘伯承因"检讨深刻",得以逃过劫难。
可能因为彭德怀元帅在一年后的"庐山会议"上为民请命被撤职,最后被迫害致死,加上他在被"撤职"后对党内民主制度的破坏、政治生活的不正常有了清醒的认识,有了远远多于常人的切肤之痛,由此对1958年的反教条主义事件作了自责,后人"为尊者讳","为尊者隐",故没有过多指责刘伯承挨整的肇始者--刚肠恶疾、内无阳秋、外有臧否的彭德怀元帅。
当时,刘伯承正在青岛养病,得知南京军事学院和军委训练总监部被说成是教条主义的"大本营"和"司令部"后,曾名义上担任过第一任训练总监部部长(未到职,叶剑英代理)的他,遥领南京,仍是军事学院院长兼政委,自然无法回避。他只得抱病进京接受批判,住在医院,冒着眼睛失明的危险写检讨,在别人挽扶下,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上前台深刻检讨,并受到非正常的猛烈批判,被迫辞去军事学院院长兼政委的职务,由此悄然淡出军界中枢。
今天,两位老帅俱已去世多年,彭德怀生命结局的变数,令后人洒泪感喟,他的高风亮节、正直品性早已盖棺论定。但是,在当年那场有关"军事教条主义"的是非纷争中,彭德怀是应负主要责任的。这并不有损和贬低他的光辉形象。识了庐山真面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对历史对当事人,都是一个实事求是和科学的评判。
无可否认,纵观刘伯承与彭德怀长达几十年的革命征程与职业军人生涯,今天再来探究,他们间其实存在着鲜为人知的误会,这种是非曲直并非出于彼此间的私心杂念或者个人利益,最主要是缘于军事理念上的歧见。这种歧见在战争年代各据一方的情况下,互不搭界,也无大的冲突。一旦江山鼎定后,随着军队任务发生了霄壤之变,党内一些优良传统被破坏,最高决策人的个人专断作风渐生,历史上两位老帅的这种误会势必会带入彼此的工作中,由此而产生激烈的冲突。同是"塞上长城",刘伯承和彭德怀究竟有什么误会呢?
彭德怀与刘伯承之间的鲜为人知的误会,源自于1933年2月开始的第四次反“围剿”。
刘伯承是1931年12月上旬进入中央苏区的。这位正值不惑之年、曾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三年的“留洋科班生”,由于资历甚老,参加过辛亥革命、护法战争和北伐战争,参与发动、领导了泸州、顺庆起义,1927年8月又指挥过南昌兵变,因此有着“党内吴孙”之美誉。1930年10月从苏联学成归国后,他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中共长江局军委书记。到达中央苏区后,始任红军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校长兼政治委员,1932年5月兼任瑞金卫戍司令员。在同年10月上旬的“宁都会议”上,担任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毛泽东,被撤销职务后从前线返回。在毛泽东失去军权的时候,刘伯承升任中革军委参谋长、红军总参谋长,协助接任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周恩来和中革军委主席朱德,指挥红军应对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反“围剿”。
刘伯承升职的1个多月后,在上海无法立足的临时中央机关,由博古带领迁到了中央苏区。博古等人甫抵瑞金,就成立了以他为书记的中共中央局,揽过了对中央苏区的领导大权。博古等人自知缺乏军事才干,对指挥打仗一窍不通,因此很需要刘伯承这样喝过苏联墨水的军事科班生担当大任。临时中央对刘伯承的器重,实际上把他作为军事上洋派的代表人物推到了“土洋之争”的风口浪尖。
这时候的刘伯承,怀着一种提高红军战略战术水平的良苦用心,先后在中革军委机关报《红星》、中央政府机关报《红色中华》、中共中央局机关刊物《战斗》等报刊上,发表了一些针对毛泽东、彭德怀、林彪等人“游击主义”的理论文章,批评这是“一种狭隘守旧的经验主义战术”,“一种有害于反‘围剿’革命战争的右的倾向”,指斥这种战术的最大害处就在于不能打正规战,不能实行大兵团集群作战。
彭德怀、林彪等人在读到了这些文章后,以他们自井冈山以来追随毛泽东、朱德对游击战争的深刻领会,对刘伯承这种偏颇的认识很有看法,认为在这种时候打正规战完全脱离了红军的实际。性情耿直的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深为不满,语调生硬地说:“按他刘伯承的说法打下去,与国民党硬对硬地拼,红军这点老本就要输光了,我们在中央苏区摸索了5年,真是卵子都摸熟了,就他刘伯承行,那是口里说话牙齿不痛。”
林彪也倾吐出心中的不快:“游击战有什么不好!红军就是靠游击战起家的,从井冈山打到中央苏区,我们就靠这个拿手好戏。现在好了,要打正规战,拿什么与人家相比?他刘伯承一个人去打就行了。”
应该说,两位红一方面军的主将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他们从战争的实践中领悟到了游击战的真谛,因而对刘伯承的文章大为反感。这件事使他俩对刘伯承形成了先入为主的不佳印象。
接下来是反“围剿”战争的进行,发生了红三军团攻打南丰受挫的战事,使彭德怀更是视刘伯承为洋派教条主义的前台人物。
这时期中央苏区的反“围剿”战争,名义上是周恩来、朱德、王稼祥三人组成的前方局指挥,但博古等人一来就改变原定的作战计划,提出红军渡过赣江首先攻取南城、黎川、广昌,然后再攻南丰,并要求“前方同志必须站在一致的路线上,绝对地执行这一战略计划”。周恩来等人经过了认真的分析,很不赞同这种战略,几次电告博古,反对攻打南城、南丰。而博古和项英、任弼时等后方局成员根本听不进去,于1933年2月4日语气严厉地电告周恩来等:“此计划经中央局全体通过,请立即讨论并电告执行的具体部署。”在这种情形下,前方局只得于2月7日作出攻打南丰的部署。周恩来愤慨地与朱、王联名再次电告临时中央,表达自己的心情:“应该给前方局以机断余地和应有的职权。”
担任主攻南丰的是红三军团。彭德怀在接到命令后大为震惊,在电话中对周恩来抱怨说:“哪个出的鬼主意嘛?这南丰城易守难攻,我们才这么一点穷家底,打得下来么?”
周恩来也有难言之苦,只能相劝:“彭军团长,这是中央的决定,命令都下达了,还是打吧。”
“打吧,不把三军团打光他们是不甘心的!”彭德怀怒气冲冲地放下了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2月12日傍晚,红三军团向南丰城发起攻击,守敌凭借坚固工事猛烈反击。红三军团激战大半夜,城外的敌堡摧毁尚不及一半,就伤亡了400多人,牺牲三师师长彭敖和两个团长,红军的进攻完全被敌人的火力所压制。
彭德怀接到报告,心如刀割,一夜就折损了400多官兵,这可是红三军团经受不起的重创呀!他跺着脚骂道:“照这样打下去,我们三军团的老本都要打光了!么子正规战、攻坚战,全是刘伯承在瞎指挥!由着他这样搞下去,我们打得个鬼赢?!赶快给我撤!”
周恩来等人了解到战讯,也是心痛不已。更为严重的是:增援之敌已纷纷出动,企图从三面合围攻城的红三军团。面对攻城红军有被内外夹击的危险,前方局当机立断,不待请示临时中央和后方局,就传令红三军撤出南丰战场。
其实彭德怀并不知道,刘伯承也是不赞同强攻南丰的。他认真研究过周恩来于1月21日发给后方局“我们不主张立即过河攻取二南”的电报,认为前方局是有发言权的,应当听取他们的意见。当夜,他把自己的看法向任弼时、项英讲了,但他们听不进去。不过,彭德怀对此毫无所知。
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反“围剿”,由于关键时刻周恩来等人拿出无畏的勇气,毅然作出一系列调整,指挥红军开展灵活的游击战,最终取得了歼敌3万、俘敌逾万的重大胜利。彭德怀不明刘伯承反对强攻南丰的真相,因而把这一错误的战略指挥,算在了刘伯承的头上。
事情还不那么简单。战后,彭德怀对刘伯承批评“游击主义”大为不满的这些话,传到了刘的耳里,这位总参谋长并不怎么生气,却也说了一句:“红军本来就存在着游击主义的现象嘛,老彭的红三军团也需要在战术上提高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不料这样的话又被传播者传走了样,容易急躁致怒的彭德怀听了以后,自然在心里增加了几分恼怒。
彭德怀在军事理念上把刘伯承看成是洋派教条主义的干将,的确是一种不明就里的误解。事实上,刘伯承进入红军作战指挥的核心圈之后,当初发表针对“游击主义”的批评文章,其心地和动机是希望红军能够提高战略战术水平,因为他基于自己的军事阅历,一贯重视部队正规战的战略战术素养的提高,以适应反“围剿”战争的需要。然而,攻打南丰受挫和第四次反“围剿”的最终获胜等铁的事实,让他认识了过去对游击战的看法有所偏颇,承认中央苏区之所以接连四次打破敌人从10万到40万兵力的“围剿”,完全来自于毛泽东“诱敌深入”的战略和灵活多变的游击战术,不然的话,中央苏区早就不复存在了。他的反躬自省是真诚的,因此思想上的转变也是真切的。所以,在共产国际派出的军事顾问李德来到中央苏区成为主宰苏区军事指挥的“太上皇”期间,刘伯承对其大打正规战、攻坚战的一套持反对态度,只要有机会,就主张把游击战术的经验运用到作战中,力求避免与敌人打消耗战。1934年5月10日,他在《战斗》杂志上发表了《现在游击战要解答的问题》一文,呼吁般地提出继续用“诱敌深入”的战略与敌人战斗。9月10日,他又撰写了《到敌后展开游击战争的几个教训》一文,以更深的认识阐述了红军坚持游击战争的重要性。刘伯承对李德根本不懂中国红军特点和苏区战争规律,只会“图上作业”的瞎指挥非常反感,在职权范围内屡屡纠正李德的错误部署,以致于洋顾问对他非常恼火,甚至当众讥笑他,说他还是伏龙芝军事学院的高材生,还是红军的总参谋长,水平还不如一个普通参谋!事后不久,临时中央又免掉了刘伯承红军总参谋长的职务,降为红五军团参谋长。
遗憾的是,由于一直处于紧张的战事之中,刘伯承没能主动找彭德怀交流看法,解释前嫌,性格倔犟的彭德怀也未能寻机与刘伯承沟通思想,消除隔阂。(本博客所有内容均经过博主福宁客精心编辑,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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